魔山百公里越野赛记 作者:雕缀小媚 从玉门回来已经近一个多月了,刚完成百公里时的激动,在繁忙的工作与琐碎的生活中渐渐淡去。今天清理手机照片,一张张生动的照片又把思绪带回到那壮丽、广袤的西北。 跑步久了,手机中下载最多的便是运动APP。当我第一眼看到飙山越野暨玉门国际越野赛的广告推送时,便被那辽阔的西北风光所吸引——壮丽的丹霞美景,色彩错落交织,连绵不绝绚丽多姿,气势蓬勃又色彩斑斓,壮观的风景让人一见难忘。 玉门,听到这个名字就让人血脉贲张。看到照片的那刻,少年仗剑天涯、戍边卫国的梦想又点点泛起,卫青、霍去病、李广等等,数不尽的英雄横刀立马,驱匈奴于千里之外。陈子昂、王之焕,一首首苍凉、高远、气象雄浑的边塞诗词,“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无不撩拨着少年浪迹天涯的情怀。旗亭画壁,歌女的莺喉直接把人带到大西北雄奇广袤的壮丽山川面前,那种高远、粗犷的美,曾让少年的我感到历史和未来、永恒和无穷。 及至工作,远行的时间寥寥无几,很多儿时的梦想渐渐湮没在牍案之中。生活就是这样,一半烟火,一半清欢,一半清醒,一半沉醉。这次,再不能让梦想溜走,趁着被魔山别样的风景所陶醉——报名。 3月11日,收到了组委会报名成功的邮件。看到邮件,我的思绪便带上装满梦的行囊,牵着一只骆驼去那风沙弥漫的远方,沿着遥远又遥远的古道,寻找梦中的大漠,穿过祁连山的六月飞雪,走进炙风吹沙的大漠,去寻一把先人遗留在那里的石斧,看它是否还能劈出四千多年的火光,追赶丝绸之路落下的夕阳,跋涉在曾经鼓角争鸣的河西走廊,找到三苗人留下的陶器,用它盛满历史的冷热和苍茫,听着羌笛穿透千古的余音,然后在荒凉的夜空下奔跑。 待梦醒时分,才发现,距离比赛日期无多,而我自从嵖岈山比赛回来就没有真正拉练过。临时抱佛脚,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跟着沙漠海——焦作第一个百公里大神——还有他的美女徒弟开始跑山。 越是比赛时间的临近,越是觉得拉练的时间太少。终于,出发的日期到了。 8月9日8点32分,我在郑州东乘坐G次列车前往兰州西。14点18分,列车准时到达兰州西。然后又换乘城际列车C前往兰州。15点03分,当我从兰州火车站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著名的“马踏飞燕”雕塑。火车站广场很小,还在施工,因为距到玉门的火车还有三小时左右的时间,我就沿着火车站漫步,走了二十多分钟,在定西路找了家清真饭店,尝了碗垂涎已久的兰州拉面。17点30分,从兰州坐上了开往玉门的D次列车。 此时,日近山头。火车的窗外呈现一派金色,天边大片的云彩不断变幻着形态,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群山。窗外的风景似曾相识,认真想想,原来这景致在王之涣的《凉州词》里出现过: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光不度玉门关……在诗人的眼里,这里是茫茫戈壁、寸草皆无,一片孤城万仞山,也许唯有祁连山的雪,才能洁白他的双眼。玉门,或许也不再只是存活在西北苍凉地域上的一座城,一所关隘,它俨然是边塞情怀里绵延千年的一个符号,一座丰碑,氤氲在我们的大脑深处。而它的春意,也早已超脱了时空,向我们走来。 23点21分,列车抵达玉门。下车后偶遇三三两两的跑友,其中一个年轻的内蒙小伙与我同乘一辆汽车。小伙子很羞涩,不善言谈,不似我去秦岭时认识的蒙古大汉图门,只说自己报了60公里的比赛。到了我预定的酒店,已无空房,他只好另寻别处。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洗漱完毕就沉沉睡去。 8月10日清晨6点就醒来了,也许是因为临近比赛,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起床吧。洗漱完毕,来到玉门街头。天已大亮,湛蓝的天空上飘荡着大块大块的云朵,玉门的街道很干净,车不多,行人寥寥。我朝着体育馆的方向慢慢走去。早餐店很少,不似焦作,哪儿哪都是卖早点的。从宾馆到体育大约1.5公里左右,走了近一半的地方终于见到一个早餐店。这里的饭店,不管大小,都不在外面摆摊。小店挺干净,要了碗面,这里也无其它,早点全是面条。来的有点早,组委会的人还没有到。 等到10点,当工作人员一切准备就绪,全国各地的跑友也渐渐多了起来。领完装备,我就抓紧时间回到住的地方,因为天气原因,从玉门市出发的时间提前了数小时,原定的计划都已打乱。和我住一起的是来自南京的一个跑友,网名飞影,是一个非常清秀的小伙,报的是60公里组。他中午才到,为了不打扰我休息,他到后放下行李就去外面逛街了。一觉醒来,开始穿戴参赛的装备,看看差不多了,和飞影互道安全完赛便跨出酒店大门。 21点左右,小城的上空,月朗星稀,微风,街上车少人少,偶见几个人影,均是背着越野包的参赛选手。过了第一个十字路口,猛然发现自己没拿北斗定位器,一边往回急走,一边给飞影打电话。还未走多远,飞影已拿着我丢下的北斗迎面而来。在这里再次谢谢帅气的小伙。 22点,接送选手的大巴车准时从玉门体育馆出发。车上,开始大家还兴奋的互相聊着魔山,聊着自己曾经参加过的比赛,随着驶入郊区,当大巴车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选手们也渐渐沉睡,开始最后短暂的休整。当再次醒来,已是两个小时以后,车窗外的黑色更厚重了,星星也多了起来。车里微弱的灯光把自己的脸投射到车窗上,望着全副武装的自己,那荡气回肠的诗句又充盈在心间:“单于北望拂云堆,杀马登坛祭几回。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追忆千年,那曾经的苍凉时分——短兵相接、刀光剑影,多少将士为镇守边关殒躯而长卧沙场,塞外荒凉难掩相思之苦,然而他们心中装着的,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情怀、豁达与谐谑,豪迈不羁之感油然而生。 有篝火,快到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把我从远古拉回到现实。这次比赛是我的首百,来之前朋友给我践行,厉兵和逐风都说我不可能完赛。此时我问自己:能不能完赛?如果在某个CP点折戟沉沙,我是否也能豁达对待?不知道。在下午的技术讲解会上,主办方曾说:在某个、某个、还有某个CP点,请大家要么在之前弃赛,要么就到终点,因为在那几个地方既没有信号,救援车也无法到达。 一切都是未知,不想那么多了,尽力吧。 在起点,组委会准备了丰富的补给。我尽量把自己的包塞的满满的,跑友vivian说:你装那么多不沉吗?我一般只准备少量的补给,反正每个CP点都有的。Vivian是我在体育馆上车前认识的,据说已经跑了四五个百公里。大神呀,我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敬意。 8月11日凌晨2点30分,主持人开始倒计时:3、2、1……话音方落,我便一脚踏进心魔之旅。 顿时,金戈铁马,狼烟烽火。 黑,无尽的黑。开始众选手还是扎堆奔跑,3公里后就渐渐拉开了距离,我的配速基本保持在7分左右。这里的黑就如海绵吸水般吞食着光亮,就着星光也只能隐约看到眼前十米左右。头灯是我为了这次越野专门买的,流明,纵是如此,光线也如一粒石子投进大海。脚下的路是那种沙土地,因为机动车过的多了,经过长期的碾压形成了两道车辙,双脚踏过,烟尘泛起。我保持着7分的配速,再快害怕后程无力,再慢,担心预留时间不多,会被卡在CP5。4公里过后,开始缓慢的上坡路。我又控制了下速度,降到7分半。从出发到CP1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只要看清脚下的路就好。当渐渐适应了黑夜,心境也逐步正常,也能偶尔抬头看下周围的风景。从CP1到CP2,在灯光所及的范围,貌似在峡谷之间,路上的碎石也多了起来,选手们跑起来也更加的小心。此时,又乱起了风,虽不大,但风从峡谷间穿过所发出的声音着实让人有点害怕,期间还偶尔夹杂着细细的雨丝。可不敢下雨呀,我心里在嘀咕着。有了秦岭那次越野赛的惨痛教训,对雨天比赛心存忌惮。好在,在风的帮助下,雨很快就收了起来。这一截有段下坡路,我慢慢加快了脚步,配速一度达5分多。顺利到达CP2,因为没有消耗多少补给,在这里只是问了大致方向就继续前行。跨过一段滩地,就上到了路上。此时,身边多了两位跑友,听声音两人已近60岁,在聊天中得知,一个是兰州的一个是上海的,两人联手跑过了两个百公里。路中间还有水沟,我们三个人边聊边小心翼翼的跑着,正侃着各自的经历,忽然上海的跑友说:不对吧,我们不能跟着人跑呀,应该跟路标走。此时我才发现,我们前边一闪一闪的是一个跑友的青蛙灯,前方目力所及却找不到反光条等组委会设置的路标。我拿出手机,打开软件,发现我们的确跑错了方向,在我们左手方向,隐隐约约有反光条在一闪一闪。但路标指示的方向却没有路。其中一个说:跟人是不对的,跟着轨迹走。说实话,组委会在这里设置的路标的确有点少了,稍不留神就会跑错方向。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这一段根本跑不起来,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深深浅浅的沟沟坎坎,还有坚硬异常的骆驼草。大约5点左右了吧,此时焦作应该已经亮了,而这里满天星斗还闪烁在无垠的天空,跑又跑不起来,脚步高高低低,我们就如海上的小船,风掠过碎石硬草发出的声音似激荡的涛声无休止地摇晃着小船随波逐流。这样走下去会不会被关门?那个上海的老先生说:不会,咱们这个速度应该能在22点左右完赛。最好吧,我心里说,那样就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大约走了3公里左右,终于走出了恼人的滩地,我慢慢跑了起来,还是担心CP5被关门。速度也不快,身后渐渐有年轻的小伙超了过去,他们异口同声都是跑错了方向。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远处的魔山也露出真容,各种色彩的山峰错落有致地耸立在眼前,构成了一幅壮丽的画卷,让一个一个奔跑的选手啧啧称奇,纷纷驻足拍照。CP3至CP4相较CP2那段好跑,全是细碎的石子路,左手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右手就是这次的主角“魔山”。我沿着山脚下的路走走跑跑。此时,感觉真的很美。朝阳初照,将苍莽的魔山染得分外灿烂,层层叠叠的群山在漫天霞光中伸展向无垠的天际。东方的天空,大片的云朵将天边的太阳托了起来,脚下的路蜿蜒南去,似一匹锦缎飘绕在戈壁之中。我们出发的起点已经隐没在群山之后,这里没有红砂岭上常见的鸟语花香,惟有隐隐约约跑友的惊叹、啸叫在朝阳中漫游。 转眼就到了CP4,在这里我做着简单的休整,因为下一个CP点才是真正的挑战,我得做好充分的准备。在这里听跑友和志愿者说,16年庄主参加魔山越野,从CP4到CP5用了2.5个小时。然后大家自嘲说能用5个小时完成这段就不错了。感觉调整的差不多了,我起身朝大山深处走去。 山,挺拔在眼前,很近。所谓的路其实是雨水经年冲刷出来的印迹,先是一条直线,待行到山脚下,是一段Z字形赛道,此时,神奇的魔山,显露出他独有的灵性。我拿出手机想留住它的灵魂,可如何拍也难拍出它的个性。山上那一缕穿透雾蔼的曙光,陡峭的山坡给人的强烈的压迫感,让你时而感到安详、时而惊惧,既而不得不对大自然的无穷魅力俯首称臣。在这个魔幻的山间,只有一步一步的接近,用眼睛和心灵去和它沟通,才能把恐惧抛之脑后,使双脚义无反顾的向上攀登。这是一段近七十度的坡道,接近直上直下。在开始爬坡一段,只能收起双杖,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因为有些石头是虚的,踩不好就会滑落下来。再往上,是更加陡峭的山坡。在CP2觉得碍事的骆驼草此时成了救命草,每步都是左手抓住一颗草茎,右手抓住另一颗草茎,脚下蹬着另外的骆驼草。爬山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走着“之”字形,谁也不敢回头往下看。仅这一个坡就用去了近一个多小时,等到爬上坡顶,手表显示海拔米。放眼回望。八月的魔山,苍黄夹着青绿,莽莽苍苍的横亘在面前,数不清有多少峡谷有多少奇峰,如古老的丝绸之路上被遗落的一段美丽丝绸,又如时光在大地上刻画出的不灭记忆,令人充满遐想。爬上来的选手都拿出自己的手机,纷纷留下这难忘的一刻。 我向山顶望去,发现并不是太远,心想,爬到山顶就成功了,出发。等到一腔热血来到山头,才发现,路标所指,还有无尽的山头。后来据说,我们翻越了15个大大小小的山头。往前是一个又一个拔高与峭壁,因为看不到CP点,每一个拔高都是一种煎熬,每一个峭壁都胆颤心惊。途中有人实在走不动直接说弃赛,有人补给没带够在求水。我在保证自己用水的前提下,尽我所有,能分的尽量都给他们分一点,并劝说他们前行,因为退回去是不可能了,即使是弃赛也得赶到CP5。有人哭,有人叹气,有人埋怨赛道难度,有人后悔来参加比赛。海拔越来越高,当手表显示多米时,有人喊:前面是下坡了。这一嗓子引得大家群情激昂,纷纷打起精神,好似马上要到终点一般开心。翻过山梁,果然是下坡。下坡的“路”又是一条雨水冲刷出来的沟。说实话,上山不是我的强项,下山同样也不是强项。深深浅浅、高高低低,稍不留神就有可难受伤。一路跌跌撞撞跑到CP5,抬手一看时间,用了整整4个小时。 这是一个换装点,我找到自己的包,换了双鞋、短裤,又带上护膝。水袋灌满了水,两个杯子全装满了红牛,简单吃了点水果,本想再吃点热食,但因为前面还有五六个人,觉得时间浪费太多,便作罢,往嘴里塞了些人参果等水果,背上包继续出发。 从这里到CP6都是细碎石子铺就的大路,出发即是奔跑。 说是大路,但路两边偶尔可见动物的骨骸和废弃的车轴等物,静静地依在路边,倍添荒凉,峡谷之中,除了跑步的声音再无其他。荒凉,有时也是一种美;静默,或许是生命的另一种倾诉。在这苍茫的天地里,内心告诉自己,是魔山选择了你,也是你选择了魔山,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前世约定。脚下的路也许是条古道,如是一条古道,那就不是因为这次赛事才被刻意开通,而是随时世应运而生。这条路如同历史画卷的一隅,在这些坎坷的路上,一定发生过很多故事,最终他们在漫漫长路上汇聚,又陪伴着跑者的脚步声,回荡在峡谷之中。 这些白骨,不光是大自然物尽天择的遗迹,还有夸父般英雄倒下的身躯。 都说魔山越野是除却心魔之旅,而我怎么总是难以静心? 从CP5到CP6相对好跑,虽九曲十八弯,但没有坡道。一路跑跑走走,穿过荒野,穿过废弃的矿区,偶尔有当地的居民热情的招呼着让去喝羊肉汤。此时,天空时晴时阴。出发前,组委会就说可能有雨,在CP4的时候也滴了一会儿雨。八月,这里的气温和河南真不同,阴的时候冷的不行,太阳出来就又热的冒汗。 我祈求着晴天。 一路疾行,终于感到CP6。刚进行CP点,大雨倾盆而下,气温骤然下降。此时,志愿者给热了份米饭,心里方暖了会。志愿者说,如果雨这样下,你们穿成这样肯定不行。我问:如果天晴了呢?天晴了还可以,志愿者回道,又说:这里温差特别大,你们还是小心点好。我们问到CP7要翻哪个山头,他指了指远处直插云霄的山头说,就那个,翻过就到CP7了。 临出发我又硬拉着一个外国摄影师给拍了几张照片,可惜,因为不会翻墙,照片也无法下载。 出发,再高的山今天也要翻过去。 苍黄的草木中,一条细碎的鹅卵石小道遥遥伸进山塬。山峰如屏风般左一扇右一扇,曲曲折折大约走了一个多钟头才豁然明亮。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山梁,云,就在梁上飘来荡去,左右两座高山造云壁立。通向山梁的大坡,除了选手踩出来的印记,再无其它可行的路。山坡错落有致地布满了叫不出名的野草,两面山峰高逾百丈,青亮光洁寸草不生。仰头看去,广袤的天空竟变成了一方画框,几片白云悠然地浮动其中,竟是说不出的高远清奇。 爬吧! 本以为坡道不大,爬起来应该轻松的,但越爬越无力,同行vivian说:别看坡缓,可海拔高呀。我这才回过神,原来如此,怪不得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在行进中,我摸索出了节省体力的双杖使用方法。渐渐地,我与vivian拉开了距离。等到了山梁上,我直起腰,极目四望。沟壑纵横,山峰蜿蜒。左手,白云刚刚飘过,天边峡谷明澈如洗,远处涌动着一簇簇嵯峨群峰。右手,太阳又躲进了黑云里,阳光在云层的缝隙中射出,光线如利剑般劈向大山,苍茫远山被明暗的线条所渲染,无际的原野恍若漂浮不定的茫茫大海,天地间壮阔辽远,深邃无垠。 忽然间,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接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我急忙向山下奔去。这段山坡,和CP5下来的那段类似,路线全是经年的雨水冲刷形成的沟壑,极是难行。温度暴降了十来度,冷,好在我带了顶全顶帽,只要头不湿就还能保持清醒。雨,一直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沟中慢慢有雨水流下。我担心会发生泥石流,在跑动中不断的回头观望。前后都看不到人影,我大声的呼喊着,喊着天,喊着地,大声的呼叫着亲朋好友的名字。在几近绝望的时候,云层骤然舒展飘开,太阳突然窜了出来,雨水戛然而止。 倏忽之间,春暖冰消。一条美丽的彩虹挂在了天边。 行进间,貌似有路,再走,路渐渐明显起来。忽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我要死在这里了,我要死在这里了……声音由低到高,然后,一个身影从我身边飞速滑过,喃喃自语的声音又渐渐远去。再往前,是一条干涸的河道,我沿着河道顺着路标直向那道最为低缓平庸的山谷走着。手表早已没电,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到CP点,山谷渐行渐宽,身上却觉得越来越冷,魔山特有的那种饱满浩荡而略带寒意的气温,不知不觉间竟变成了小刀,一点一点剌着皮肤。 两边奇峰依旧高耸,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CP7。见面如亲人。志愿者问要不要继续参赛?他们说,车里已经有三个弃赛的选手了,其中一个因失温而昏迷,正在等待救护车。我看了看时间,还有30公里,如果慢跑或者快走,还是可又完赛的。我说,继续比赛。然后拿出保温毯,把身上裹的严严的,一丝风都进不来。 没想到的是,这后30余公里竟是这次比赛最艰难的一段。 从CP7到CP8虽然有路,但两边的山却让人几近崩溃,因为当你想着走出这段山就到终点了,可两边却是无尽的山,似乎永远也走不出去。渐渐的,一轮如血残阳向山顶缓缓吻去,火红的霞光将整个魔山都染成了奇特的金红,混沌中透着鲜亮。没有了选手的喧闹,没有了村民的笑脸,更没有旅行者的辚辚车鸣。除了河水的呜咽,这里永远都是一片静谧。纵是八月仲夏,也弥漫着一片黑色的荒莽,笼罩着一片孤寂的恐怖。 越走越黑。从CP9出来就看到了终点簇簇燃烧的篝火,仿佛很近,近到抬脚就到。夜空幽蓝,天空万点星光撒在山顶、山坡、山脚,竟似在天国梦境一般。此时此刻,每个小小的拔高都如高墙。脚底生疼,我能感觉到两只脚都磨出水泡。簇簇星光婆娑了魔山,也琢磨了岁月的遗梦,而这个梦却似沙漠深处捞起的一捧沙,绝美,连读音都绝美,却到处都痛。尤其是双脚。来之前以为自己是海,驼峰如舟,流沙如水,感觉自己走了亿万年,可仍然没有走不出荒凉、遥远。此时的魔山,是一个凝固的海,凝固了脚步,凝固了梦想,连时间仿佛也静止。前面有人影在晃动,是谁?是张骞?是霍去病?也许是班超吧。不,那是曾经的军人、商人、僧侣、马贼和刀客。不,还不是,因为他们都走了,他们早就走出了这片群山大漠。 其实,所有的这些“人”是反光条,是青蛙灯,我一遍一遍提醒自己,那不是人,也不是灵魂,那是被羁绊的脚步,是无尽黑暗中的心魔呀。 疲惫、疼痛、幻觉,这三样压的我越走越慢,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心魔一搏。只要你不停下,就能行到终点,再难,也要挺过来。 次日2点55分,我在志愿者的加油与鼓励声中冲过了终点。从出发到终点,我的首百用了24小时25分18秒。 南怀瑾曾说:朝山拜佛,从娑婆拜到净土,从凡夫拜成圣者,从污秽拜到洁净,由身体的健康拜到心灵的健康,从山下拜到山上,从旷野拜到殿堂,从无明拜到光明,每一个朝山拜佛的功德种子种下去,必能开花结果。越野也如是,当自己感觉孤立无援、焦虑万分,甚至绝望的时候,只要不放弃,怎么走都会到终点。 PS:“摩托骡拉(温柔毒药)”致力于打造会生活、懂情趣、有温度的北京中科医院十一年专注白癜风医学白癜风土方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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