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冯玉雷,男,年生,甘肃人。现任西北师范大学《丝绸之路》杂志社社长、主编。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生导师。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曾在兰州城市学院文学院任教。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学人类学研究会甘肃分会主任、兰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发表中短篇小说《陡城》、《野糜川》、《饥饿》等,出版长篇小说《肚皮鼓》、《敦煌百年祭》、《敦煌·六千大地或者更远》、《敦煌遗书》等,出版文化专著《玉华帛彩》、《玉帛之路文化考察笔记》、《敦煌文化的现代书写》(与赵录旺等合著)。曾与赵晓琴合著文化旅游专著《走遍中国·甘肃宁夏》,在《中国比较文学》、《兰州大学学报》、《甘肃社会科学》等报刊发表学术文章十多篇。与胡潇合著动漫电影剧本《飞天》获年甘肃委宣传部重点文艺作品资助项目。小说、电影作品曾多次获奖。 第十二次玉帛之路(玉门道)文化考察笔记《丝绸之路》杂志社社长、主编 冯玉雷 问道玉门关(1):玉门与玉 26日清晨如期出发,心情欣悦,乘坐D,大致沿湟水谷地、大通河谷地、河西走廊。过祁连山时看到一群牦牛在祁连山脚草坡闲散游荡,拟“花儿体”写了一首小诗: 祁连草原上的黑牦牛 不见者想呢 雅布赖山里的白牦牛 想见者唱呢 下午三时多点抵达玉门市,稍事休息,即参观玉门博物馆。 毋庸讳言,这些年,大多数人通过各种交通工具直接到了河西走廊的西头,有意无意遮蔽了玉门市的深厚文化! 年7月中下旬,我们的玉帛之路(河西道)文化考察团经过玉门,匆匆看了火烧沟遗址,继续西行。当时的博物馆正在布展,看不到文物,留下遗憾。时过近三年,再次到玉门市,与李玉林、王璞、张建军等玉门市文博界朋友一起参观博物馆。下午六点,叶舒宪老师经过九个多小时的飞行,也到达博物馆。我又陪他细细看一遍。尽管绝大部分年考古发拙出的文物还继续沉睡在省上仓库里,但这些展出石器、铜器、陶器、绿松石、金器、玉器足以令人震撼,并重新认识至今仍以“玉门”命名的绿洲。 遥想武帝当年,随着西汉向西开拓,汉长城也从兰州黄河之西的令居随之延伸,翻越乌鞘岭,经过河西走廊或其北边屏障龙首山、北大山,与疏勒河一同终于罗布泊。疏勒河作为著名的内陆河,曾经哺育火烧沟文化、骟马文化及汉唐及以后各历史阶段文化,“玉门关”是诸多闪亮文化符号中最闪亮者,内涵丰富。 现代学者争论最多的是汉代以后玉门关地理位置所在及其变化情况。但根据玉门市所处位置及火烧沟、清泉等史前文化遗址出土文物分析,这片依托疏勒河的大型绿洲正处在一个宏大的十字路口上:西通瓜沙、西域,东往关陇、中原,北边,欧亚草原文化经贝加尔湖等地,自马鬃山滚滚而来,在玉门市交汇后穿过祁连山中的各个山口,进入青藏高原。有多少种文化在此相遇、交融、生成!骆驼骨的出土证明沙漠之舟的使命很早开始,说不定它当年就来自巴丹吉林!霸气的四坝文化“四羊首卵形青铜权杖”令人忍俊不禁,仿佛年威武率真的“玉门酋长”难以抵制从两河流域远道而来的权杖文化的诱惑,又毫不犹豫地将部落图腾物铸于其上!而将绿松石镶嵌在回纹双耳彩陶罐上,四坝人要彰显怎样的新潮观念和时尚风气?还有数目不菲的鱼形陶埙,陶鼓,足见四坝人在追求佩金戴玉奢华的同时也非常重视文化仪式。关于陶埙功用,常以为与游牧、狩猎有关,但我觉得主要是集会时的娱乐和迎接商客,在陶鼓伴奏中,几十、几百或更多陶埙在空旷天地中齐声吹奏,是何等激动人心的场面!四坝人用这种最直接、最浑朴的语言告诉来自欧亚草原的陌生朋友:我们虽然语言不通,但我们的美好愿望可以相通! 关于玉,下午座谈时我特意请教在玉门市履职的哈萨克族朋友,他们的语言中如何称呼“玉”。他说:“阿拉腾!”我说这个词,蒙古语不是指黄金吗?他思考一下解释说,他们把美好的石头、黄金、珠宝统统称为“阿拉腾”!我豁然开朗,原来“玉门”中“玉”之内涵要比现代汉语词典中解读的深广的多!四千年前,当“阿拉腾”从这里鱼涌而入河西走廊时,无门也无关,汉朝才有了“玉门关”的设置和概念,虽然谈起丝绸之路,言必称赞汉武帝,但比起史前玉帛之路时代人们的文化胸襟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现在,国家实行“一带一路”战略,正是要打破这些世俗、偏见,回归自信、从容、和谐的文化交流! 问道玉门关(2):蓬火?蓬灰 玉门博物馆中展出花海汉简,从文句看,可能当时战事来临,敦促戍卒要重视“蓬火”。当地现在还有同名的植物,就是水蓬,广泛生存于西北。李白诗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中的“蓬”即此。蒿草也较常见。诗人如此作喻,可见蓬之普遍、平常。汉朝将士用蓬草作为报警点火之物,这是首次看到。颇感意外!前天晚上与朋友聊起“常识”问题,用蓬草作燃料在当时也是常识,但若不是这古人随意一笔,谁也不敢贸然推测烽火台上还燃烧过这东东! 蓬草干了后易燃,燃烧后可结成“蓬灰”,和面用。兰州牛肉面最初都用这种生物碱,现在仍以“蓬灰牛肉面”为珍贵。早年民间需求量大,便有人烧灰。我幼时见过正在风干、待烧的蓬草堆,但没亲历过烧灰过程。前些年,想起童年时代厨房案板下的灰盆,心血来潮,想约几位文友实践一次这种“游戏”。请教父亲,他说要在顺风处挖特別的“灶”,把握好火候才能烧出碱汁并结成蓬灰疙瘩。有难度,不好玩,便作罢。 不知道汉朝士兵是否烧过蓬灰?蓬灰是不是他们的发明?小麦传入中国后,很长时期煮着吃,后来才碎成面粉,也才有可能用到碱。南京农业大学中华农业文明研究院院长王思明教授撰《中国食物的历史变迁》中说:“小麦虽然在年前已传入中国,但起初种植并不广泛。当时人们像吃稻米一样食用小麦,称‘麦饭’,因颗粒坚硬,口味较差,也不便消化。传说在鲁班发明石磨后,麦由粒食变为‘面食’,随着汉代以后石磨的推广,小麦的种植面积日渐扩大,进而推广到南方地区。中唐以后,粟麦轮作推广,小麦逐渐取得了与粟并驾齐驱的地位,其标志为,唐德宗建中元年()实行的‘两税法’已明确将麦作为赋税征收的对象。到了宋代,虽然中国主粮仍为粟、麦、稻,但相对地位发生了重大变化,北方小麦生产消费已远超小米。”根据这个说法,至迟应该在汉代以前就发明了蓬灰。 想到这种早年常见的民间行为艺术现在已成稀罕,进入记忆,最终消失,不免惆怅! 问道玉门关(3):赤金峡的鹰翔与古道 27日早晨八点多,出玉门市标志性建筑“玉门”,上高速,东行三十多公里,在赤金镇下高速,沿戈壁便道北行十多公里,到达赤金峡口。早就知道这个著名峪谷,但没认真了解过。此次实地考察,王璞、张建军两位朋友细致介绍,可谓补了河西走廊丝绸之路中的一段空缺!因疏勒河支流石油河(古称石脂水)阻挡,加之赤金镇以西四十多公里都是荒滩,因此,东来西往商旅都选择穿越大致呈南北向、长约30多公里的赤金峡。峡中有河水和人烟,补给容易。目前,峪谷里还还有赤峡村(清朝在其地设置过军镇)和天津卫两个自然村,绿意盎然,静若世外。峪口石山突兀,古寺院残墙遗址在半山腰坚挺,各种花容荆棘都较坚硬的旱生草类忘我生长。我们爬到摩崖石刻处辨认“口柔远人”来历及意蕴时,忽然,叶舒宪先生指着山巅之外的蓝天说:“鹰!” 抬头看,果然一只雄鹰舒展着翅膀,滑翔,划半个圈,转到山后面去了。要想知道鹰为什么围绕山巅盘旋,必须接近它的高度。但摩崖石刻之上怪石嶙峋,森然可怖,我不敢攀登,便绕到山之北侧,手脚并用,冒着风险,艰难攀爬一阵,终于到山顶,鹰也非常及时地展翅盘旋,并且特意降底高度,让我拍它的羽翼和腹底。草原文化中常见玉鹰、铜鹰造型,这种天之骄子悠然闲适,从容不迫,确实气度不凡。相比之下,我喜欢的喜鹊更接近人间烟火气。 从石山上可俯瞰峡谷,一带绿荫夹在两道石山中,向北而去。据介绍,这条峡谷长达30多公里,尽头是花海镇。再往北,便是汉长城—显然,长城是为阻挡匈奴人南下而修筑;这也证明赤金峡是古老草原文化进入河西走廊的一条重要通道,至晚在火烧沟文化时期就有往来,草原与游牧文化的交流绵延不绝,一直延伸到元明时期的骟马城:那里是茶马交易的重要场所。 西汉王朝向西开拓,长城也随之挺进。我们推测,玉门关也随着变化。考之赤金峡是汉朝丝绸之路必经路段,当年设关掌控是有可能的;命名为“玉门关”,应与运输重要商品玉石有关。而在现赤金镇设玉门县,应该是商贸发展到一定程度的自然需要。而唐朝在玉门县故地设置玉门军,除了“坐中四联”的重要地理位置,也有沿袭传统之意。 林则徐途经赤金峡时吟诵道:“脂山天片指,玉门不生玉,荒芜几人家,如棋剩残局。”从诗句看,他可能与当地人交流中获知赤金峡曾建过玉门关,并且接受该说法。玉门关设置及变迁问题多有专家白癜风的治疗方法北京怎样治疗白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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