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脱欧：现在只有靠奇迹帮忙了。”

德国之声电台网站本月早些时候的一句感叹，道出了近年来国际社会最大热点之一的奇诡和无奈。当时，英国和欧盟关于脱欧后贸易协议分歧甚深，即使是领导人营造氛围、举行“晚餐交谈”也都不见成效。随着脱欧过渡期截止日迫近，不少媒体开始设想英国无协议脱欧的前景。

24日，“奇迹”来了。在历经9个多月的拉锯、暂停和重启之后，英国和欧盟最终在圣诞节前达成了贸易协议。有媒体称其“圣诞节协议”。对这一成果，约翰逊政府的表态不吝溢美之词：前所未有的自由贸易协议；拿回对钱、边界、法律、贸易及捕鱼水域的控制权；从明年1月起在政治及经济上完全自由??相比约翰逊政府的亢奋，欧盟则淡漠许多。“离别是如此甜蜜而又悲伤”，欧盟委员会主席主席冯德莱恩说，“我们终于可以将英国脱欧抛在身后，欧洲将继续前进。”

既“甜蜜”，又“悲伤”。将这种复杂心态放在英国脱欧和贸易协议谈判艰难历程的背景下来审视，倒也不难理解。可是，心情复杂的何止是欧盟领导人？回顾整个英国脱欧，最不缺的恐怕就是分歧。对于贸易协议也是如此。这一贸易协议有没有很好地满足各方的诉求？是否理顺了“脱欧后”时代的英欧经济关系？看看协议本身，看看各方的反应，“甜蜜又悲伤”恐怕已经横贯在欧洲的上空。

“圣诞节协议”谈判耗时耗力，也是这四年半来英国脱欧历程的缩影。自年6月举行脱欧公投以来，多天过去了，这次贸易协议谈判持续了9个多月，距离英国脱欧过渡期截止日仅剩7天，几乎就是“最后时刻的反转”。前几天英欧双方关于谈判破裂的威胁言犹在耳，可协议最终还是达成了。这背后，自然是难得的妥协。

据外媒报道，在双方宣布达成协议前的24小时内，约翰逊和冯德莱恩至少进行了5次电话会议。英国《卫报》描述了这样一种“微妙”而艰难的谈判：

在大多数方面，英国和欧盟之间的平安夜谈判遵循了古老的贸易谈判模式。谈判似乎永远在进行，经常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只有在政治家介入时才获救。

越是艰难，越显得可贵。“圣诞节协议”的“甜蜜”，必然来自于尘埃落定。长时间的拖延不决，不仅是对政治资源和公众信任的消耗，也极大挤占了其他议题的空间。或许部分公众对“分手”后的前景还抱有期待，但毫无疑问，长期的政治争吵，也会让很多人心生反感和厌倦。抓住仅剩的时机，达成一项都能接受的协议，对英欧双方谈判人员和政治高层而言，无疑都是解脱。

更“甜蜜”的，无疑是英国和欧盟避免了无协议脱欧的双输结局。英欧每年的客流、货流尤为庞大，覆盖多亿美元的贸易额。英国原为欧盟成员中第二大经济体，也是欧盟中很多成员的重要经贸伙伴。对欧盟出口占英国对外出口的43%，自欧盟进口占英国进口的52%。这些都建立在单一市场和关税同盟基础上。一旦无协议脱欧，双方参照世贸组织规则建起关税和边检的边界，将大大增加经贸成本。站在欧盟立场，它也想通过贸易协议让英国在脱欧后接受“公平竞争”的规则和争端解决机制，限制后者通过脱欧获得更多竞争优势，进而防止其他成员“跟风学习”，维护欧盟内部的稳定。

当然，“悲伤”也是实实在在。首先，英欧最终“分手”，欧洲一体化还是受到冲击。不管是否达成这项近页的协议，尽管双方适用原产地规则的商品还能享受零关税和零配额待遇，英国终究不再属于欧盟经济体：欧盟GDP失去了近16%的体量，英国企业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自由进入4亿多人的单一大市场。而包括旅客签证在内的诸多不便，也将在1月1日后集中显现。况且，如何适应新的规则体系？这对于双方的企业和管理部门来说也是眼前的挑战。

其次，“完美协议”并不存在。从协议覆盖范围来看，它没有涵盖占英国经济80%的服务业，自然不包括金融服务业。而先进金融服务业正是伦敦得以成为唯一可与纽约匹敌的金融中心的依仗。英国金融服务公司能否像之前一样准入欧盟庞大的金融市场，还有待双方进一步谈判。这显然对伦敦的金融地位造成不利影响。据路透社报道，欧盟还没流露接受准入的信号，但英国央行已经表达了担忧，称如果欧盟不允许英国金融公司进一步的准入，市场可能会受到干扰。

最后，“众口难调”是协议避不开的命运。相比“脱欧派”不同程度地欢呼胜利，对“留欧派”人士而言，“脱欧后”贸易协议还是令人愤怒。英国苏格兰政府首席大臣斯特金甚至批评说：“‘脱欧“违背了苏格兰人的意愿。没有协议可以弥补‘脱欧’带给我们的损失。现在是我们作为一个独立的欧洲国家规划未来的时候了。”此外，英国给欧盟渔船在英国水域捕鱼设置5年半的过渡期则让英国渔民组织联合会觉得太长，丧失主权。该会首席执行官巴里·迪斯表示，“正义被推迟，正义被否定??整个行业非常失望”。

▲当地时间12月24日，英国伦敦，实拍英国国旗迎风招展。（视觉中国）

不管有怎样的“失望”和未解之题，正如很多分析人士所言，英欧达成贸易协议，最终选择合作而非“绝交”，避免了双方经贸关系的重大破裂，这对饱受新冠疫情冲击的经济而言尤为重要。虽有“悲伤”，更有“甜蜜”。但之后，英国能否尝得终获“自由”的美满，以及欧洲一体化受挫后走向何方，会不会跟英国脱欧一样，时有变数和“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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